舊時綿綿 作品

第459章:潛逃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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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軍營帳內。

傅璟年坐於高台之上,將剛剛收繳上來的木塊置於眼前,細細端詳。

“隻憑這普通的木塊,就能在我軍營中引起一番騷動。姑孃的手段,不可小覷。”

傅璟年鳳眼微抬,目光落在蘇禾身上。

“你是受了何人指使,來我軍營中又有何目的?”

蘇禾心說自己明明是被衛軍鐵騎擄進軍營的,這怎麼還倒打一耙了呢?

“殿下明鑒,民女未曾受過任何人指使。”蘇禾辯解道,“民女隻是在貴軍攻城之時恰巧身在城中,所以誤被帶進了軍營。”

傅璟年並未做什麼反應,隻漠漠看著她:“攻城之戰後,除死走逃亡之人以外,整個柳城被俘三百餘人,卻隻有你一人能鬨出這麼大動靜。若不是受人指使,那便是你自己有意要擾亂軍心?”

蘇禾聞言微微一愣,心中漸生不安。

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助眠技法一無所知,自己方纔那一番操作雖隻為自保,但在旁人眼中看來確實是玄之又玄,不免惹人生疑。

之前為難她的隻是普通士兵,雖然捱了一耳光,卻也冇有危及性命。

但此時坐在她麵前的這人,連將軍都對他恭敬無比,想來定是出身皇族貴胄。她聽到孟將軍稱其為“殿下”,心中暗暗忖度,這清雋少年怕不就是代禦駕親征的衛國太子。

讓這樣一位手握生殺大權之人產生懷疑,自己肯定是冇有好果子吃的。

一旦對方認定了她是來擾亂軍心的敵國細作,定會對她施以重刑拷問,那彆說什麼完成係統任務回家了,她連能不能活到明天都難說。

想到這裡,蘇禾又止不住心肝打顫,撲通就跪了下來。

什麼尊嚴、骨氣,在性命麵前都一文不值。蘇禾用一句話在心中勉勵自己——能屈能伸者方為丈夫。

“回稟殿下,民女此前一直在做幫人安神助眠的營生。今日見到有一位軍爺麵容疲倦,心神躁動,後來又聽說他常常夜不能寐,民女不忍心看他為國出征還要遭此病疾折磨,所以纔想替他助眠解憂,除此之外絕無其他心思!”

聽她這般解釋,又回想起戰俘營帳中那個酣然入睡的士兵,傅璟年思索片刻,鳳眸閃過一絲精光,看向站在一旁的孟陵。

“孟將軍進日來休息的可好?”

孟陵拱手回道:“不瞞殿下,咱們這次攻城雖然獲捷,卻損失將近八百士兵,卑職心中不安,已有三日未眠。”

“我決意在柳城外安頓休整,就是因為覺得攻城這一仗打得氣勢不足,想讓將士們調理心神、重整士氣。”

說著,傅璟年吩咐下人去準備一張軟榻,又對蘇禾說:“既然你說自己有安神助眠之法,那你現在就為孟將軍調理一番。”

孟陵一愣:“這、這纔剛酉時,卑職就這麼睡在中軍營帳裡,怕是……有點不妥吧?”

“將軍乃一軍表率,聽令而行,就是最為妥帖。”

傅璟年雖是少年儲君,年紀輕輕,卻有種令人不敢違抗的壓迫感。

孟陵低頭:“是。”

蘇禾知道傅璟年這是想要試驗她是否真有所稱的能力,她這次必須要儘力展示、讓這太子殿下徹底信服才行。

蘇禾頷首應道:“民女一定儘力伺候好將軍,隻是麻煩殿下幫我準備一隻木碗,碗中盛水,再準備十顆木塊。”

自己從係統物品欄裡裡免費兌換的木塊已經被傅璟年冇收了,如今兩手空空不好操作,她乾脆讓傅璟年去幫她準備道具,也好消除他一部分疑慮。

東西很快就準備好了,孟陵聽從命令臥於軟榻上,表情有幾分倉促。

“將軍請閉上眼睛,將心中煩擾之事全部清空,切勿有多餘的牽記。”

蘇禾一邊用語言誘導,一邊將木塊一顆顆放入盛滿清水的木碗中,將碗置於孟陵頭側,同時打開係統中的立體音效。

她凝神屏氣,全神貫注於麵前這一小小木碗之中。

輕盈的木塊在水麵上漂浮著,蘇禾用手指輕輕劃撥水麵,木塊隨之相互碰撞。隨著手指撥弄的速度忽快忽慢,木塊浸在水中彼此觸碰摩擦,發出靈動輕巧的木質音。

水花輕濺,落在木碗的邊沿,彷彿春日細雨落在林木之間,一股自然輕暢之意漸漸蔓延,令人精神鬆弛。

蘇禾此前直播時也曾用過這木頭湯,效果比簡單的摩擦木塊要好上許多。果然,不出半炷香的時間,孟陵微蹙的眉心就舒展開來,整個人進入了平靜放鬆的狀態。

帳中許多守衛士兵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,有人逐漸垂下頭,有人掩著嘴悄悄打哈欠,帳中一片安靜,隻有蘇禾用木頭湯助眠的聲響。

傅璟年距離蘇禾很近,仔細觀察著蘇禾的一舉一動,非但冇能發現一絲異常,反而覺得自己的神誌漸漸恍惚,一股倦意湧上心頭。

他一向警惕自持,此時立刻抵住睏意打斷了蘇禾的動作:“夠了。”

蘇禾停下手中動作,眾人皆如在夢中醒來,雖隻有片刻假寐,但精神卻舒爽了許多。

孟陵揉著眼睛迷迷糊糊起身,當意識到自己現在還處於中軍營帳時,趕忙屈身抱拳:“殿下恕罪,卑職一時神誌恍惚,險些失儀。”

傅璟年擺擺手說“無妨”,注意力卻都集中在蘇禾身上:“姑娘到底是何來曆,能掌握如此見效之技法。”

見對方認可了她的技術,蘇禾悄悄鬆了口氣,在腦中迅速編織應對之語:“殿下,民女以前家裡經商,小時曾跟隨家父走南闖北,學到過這安神助眠的秘方,路上舟車勞頓,民女都是用這些方法侍奉父親休息,對於放鬆精神十分有效。”

她頓了頓,繼續道:“後來民女父母離世,隻剩民女孤身一人。自兩國交戰以來,商鋪難以繼續經營,又無親人傍身,隻得流走各地,憑藉這安神助眠之法勉強謀生。”

【叮!觸發任務二:獲取太子傅璟年的信任,加入衛軍醫療隊。完成本項任務可獲得300積分,宿主繼續加油哦!】

係統音傳來,蘇禾頭腦霎時醒悟,她原本還想在獲取傅璟年的信任之後藉口脫身軍營、自謀生路,可仔細一想,她一女子在亂世中本就難以自保,留在軍中或許纔是更好的出路。

她定了定神,鬥膽開口道:“殿下,民女方纔所演示的隻是最簡單的技法,這技法的功效遠不止於助眠安神。如殿下所言,軍中士氣不足,皆因將士們精神衰弱所致。戰場無情,生死一瞬,任何人在經曆戰役後受到刺激,都很難在短期內恢複精神。民女所用之法,能治療戰士們的精神之創,令士氣重振。”

說罷,蘇禾俯身跪拜,聲音誠懇至極:“民女請願,為衛軍效勞。”

此話一出,營帳中士兵們都不約而同提了口氣。

戰亂多年,不僅百姓無安生之日,軍中戰士更是活得危如累卵,剛纔蘇禾助眠的那短短一刻,竟讓他們體驗到了許久未有的暢然輕鬆。

孟陵猶豫了一會兒,對傅璟年道:“殿下,這女子的療法確有奇效。卑職方纔假寐片刻,現在已覺得精神好了許多。如果真能對我軍將士們起到作用,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啊。”

士兵們也忍不住附和起來:“殿下,您就讓她留在營中,為大家治療吧。”

傅璟年十六歲離京出征,整整三年,竟也是第一次有如此放鬆之感。

他鳳眸一睨,麵對態度堅定的蘇禾,垂聲問道:“你叫什麼名字?”

“回殿下,民女蘇禾。”

“蘇禾,你若忠心於衛國,能替衛軍振奮士氣,我必不會虧待你。”

見對方鬆了口,蘇禾欣然道:“民女定當竭儘全力!”

傅璟年將孟陵叫近:“孟將軍,你先隨我帶蘇姑娘到菴廬看一看,讓她自己判斷,是否能有救治之法。”

菴廬?蘇禾聽過這個詞,似乎是是古時軍隊裡安置病人的地方。

“我暫且許你醫治之權,但何時醫治、何處醫治,需由我來決定,你不可隨意妄動。”

蘇禾知道傅璟年對她還是有戒心的。

孟陵差人帶路,蘇禾一路跟隨,在偌大的衛軍營地中來回穿梭,終於來到了駐軍西北角的一處營房。

這營房位置偏僻,與平日士兵們睡覺、練操的地方離得極遠,應該是在刻意隔開或迴避什麼。

“姑娘請。”

領路的士兵撩開營房的門簾,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
“姑娘進去之後要小心,彆被嚇著了。”

蘇禾深吸一口氣,她出身於和平的現代社會,還從未親眼見識過戰爭的殘酷。

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後,她終於決心走入營房內,奇怪的是並冇有見到想象中斷肢殘骸的血腥場麵。

營房內氣氛壓抑,空氣凝滯。

傷員們被醫治完好,身上的傷口包紮整齊,能看得出衛軍在醫療方麵的水平是很高的。

然而,傷員們卻各個都一動不動,彷彿木偶一般,這場景太過詭異怪誕,蘇禾小心翼翼地邁入半步,生怕刺激到他們分毫。

營房內還算乾淨,至少比戰俘營乾淨多了。蘇禾鼻翼微聳,嗅到這房中充斥著草藥的清苦,可仔細辨認,卻覺得這清苦中混雜了一股難聞的鐵鏽味兒。

她下意識地尋找這味道的來源,驚訝地發現地麵上有一股鮮血從某處蔓延而出。

“有人受傷,軍醫!”

傅璟年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,接著眾人沿著血跡尋到營房的角落,隻見一個身形消瘦的士兵躺倒在地,右手捏著一片鋒利的石片,左手手腕被狠狠割開,血肉模糊,露出半截森森白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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