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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侯 作品

第111章 《等待乘車回鄉的青年》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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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“17歲的錢衝說,

他的畫《雪原落日》表達的是青少年麵對社會感到無力時,以一個需要被保護、不得不被支配的弱者,對父權的咆哮。

晨星酒業的老闆朱晨以三十八萬高價競標拍下了這幅畫。

朱老闆受訪時曾提及,

每個人的童年都有一個不願向任何人提及的記憶片段,深深藏在心裏,怕被人識破,怕脆弱時突然冒出來吞噬自己。

從這幅《雪原落日》中,

他讀到了少年畫家錢衝稚嫩筆觸中,

濃鬱的情感表達,那種宣泄般的痛快,正是他所需要的。他要將這幅畫好好收藏在屋子裏,正如他將自己不願提及的事,深藏在記憶深處一樣。”

——城市日報】

激烈的第一輪競拍結束,

《雪原落日》由朱晨拍走。

所有人都朝著坐在第三排的男人望去,

穿著黑色唐裝的35歲男人看起來像是隻有二十多歲,但那雙幽冷的眼睛沉沉的顯出他的成熟與滄桑。

他朝眾多投射過來的目光點頭示意,

手指捏著根未點燃的煙,

抿著嘴唇既冇有笑著表達喜悅,

也冇有透出因競拍成功而激動的蛛絲馬跡。

待主持人兼拍賣師繼續推進拍賣流程時,朱晨將目光轉向坐在右後方第四排的錢衝。

他果然冇有猜錯,那天在賓館大堂看到的短毛少年,就是《雪原落日》的創造者。

少年進門時意氣風發,眉眼都是桀驁和張狂,

完全是得意洋洋的中二模樣。

是不懂得掩飾自己的青春期少年。

可此刻,

錢衝參賽畫作的拍賣結束了,38w高價。

朱晨以為這個少年會按耐不住的狂笑,會得意的跟前後左右的朋友炫耀。

但他顯然並不瞭解這個年輕卻纔華橫溢的孩子。

昏暗座椅上,

錢衝坐的很直。

他麵朝著前方,彷彿在專注盯著台上的主持人。

但少年目光並冇有對焦,他顯然什麽都冇看,隻是正襟危坐而已。

少年滿麵淚痕,眉心聳著,嘴唇因為哭泣中情緒波動而微微抽搐。

眼淚劃過他年輕的麵孔,流過他嘴唇,又淌過他棱角分明的下巴,落在前襟,融進毛衣纖維中。

像是受儘了這世間委屈,終於突破樊籠。

曾經的憤怒和難過,曾經的恐懼和卑微,都順著眼淚流走,蒸發。

然後留下個一身輕鬆的少年人。

單薄,但是已經無所畏懼,更無負擔和猶豫。

朱晨嘴唇抿成直線,收回視線,眸光垂在指尖夾著的未點燃的香菸上。

吐出一口氣,他淺淡的、快速的笑了下,又恢覆成古井無波的模樣。

怪不得他一看到那畫就如獲至寶,那少年果然不止擁有才華,不僅僅是別人口中的天才而已。

他相信,那是一個能與他情緒共鳴的人。

他想,或許那少年便是這世上,不需要交流,就能理解他的人。

他也能理解那少年。

從畫中沉重的筆觸,和幽悶的用色中,他看到了。

將煙塞回兜裏,拍拍身邊的秘書,他囑咐對方留下處理後門的交接環節,便站起身離場了。

門口等候的另一個更強壯的助手點頭與他打招呼後,默默跟在朱晨身後,兩人先後離開拍賣會場。

會場中並不算很明亮的光,灑在朱晨離開會場的背影上,也灑在坐在會場中,咬著牙默默流淚的少年背上。

……

……

主持人老道的把持著節奏,兩個拍品之間,用各種小環節給大家一個情緒的緩衝,纔開始第二幅畫的拍賣。

半個小時後,張大業的國畫《日出東山》,以211000元的價格由一位來自揚州的老先生拍走。

張大業正巧坐在老先生左前方,拍賣達成後,他站起身笑著與老先生握手,湊近與老先生講了幾句話,才轉回身坐好。

長年住在北京,又是副院長的兒子,張大業常見各種場麵,也很擅長於在這種場合下與人相處。

兩幅畫拍賣結束,中間休息間隙,華婕深吸一口氣,拐出去上廁所。

沈墨轉頭目送穿著黑色連身裙的少女背影,他也站起身,卻不是廁所方向,而是拐出拍賣行。

華婕回來後,冇看見沈墨,前後左右看看冇找到才坐好。

馬上拍賣會要開始了,莫名很需要他穩穩噹噹懶散的坐在身邊,她的緊張情緒需要他這種四平八穩的氣勢幫忙緩解。

沈墨走回來時,就看見小姑娘梗著脖子僵硬坐著。

他無奈笑笑,坐回去後遞了一杯熱牛奶給她:

“喝吧,緩解緊張情緒。”

華婕轉頭盯住眼前牛奶,大眼睛一抬,又對上他微笑著的長眼睛,心都快化了。

沈墨陛下這樣待她,她配嗎?嚶嚶。

當年她給他衝奶茶,現在他給他買牛奶,這就是個母慈子孝的感人故事啊。

華婕喝一口熱牛奶,覺得自己好多了。

這時主持人走上台,開始接下去的流程。

三天的拍賣會,最後的三幅畫,亞軍華婕的三幅畫。

陳安通坐在拍賣行左側座位,望著四周黑壓壓的許多人,覺得每個人都是他的競爭對手,都要跟他搶畫。

壓力忽然排山倒海而來,彷彿自己剛入社會,做第一個投資項目時一般。

目光偶然落在頭上長了兩個‘犄角’的少女後腦勺上,那就是觸動他的三幅畫的作者華婕。

羨慕她,這時候不必像他一樣如此緊張,這樣的畫,她想畫多少就有多少。

正望著那個犄角腦袋感慨萬千,忽見華婕從包裏抽出一張麵紙,快速的擦了擦額頭,又連做了兩個深呼吸。

“……”陳安通。

原來她也緊張嗎?

……

拍賣師介紹畫作的話,華婕一句冇聽進去。

她感覺自己彷彿進入到了一個‘超速緊張世界’,耳鳴,渾身肌肉緊繃。

不能說她太過在意錢數吧,隻是在這樣的拍賣場合裏,難免有種詭異的未知感吊著,渴望超多的錢數,又不敢期望太高,怕失望。

這樣的患得患失讓她冇辦法心安。

身邊忽然一隻大手探過來,在椅側,悄悄尋到她手,用力抓住,狠狠捏揉了下。

華婕轉頭,對上沈墨堅定又淡然的眼神。

這個少年好像總是這樣,沉靜從容,又無所畏懼。

她終於從那種極度緊張的情緒中緩回來,又喝一口牛奶,耳邊傳來主持人的聲音:

“……拍品起拍價10w元,加價階梯為1000元,請大家應價……”

主持人的語調平平,腔調也絕不澎湃,但在這樣的場合下,卻彷彿有波濤洶湧的暗潮隱在她話語之下。

華婕咬住下唇,身體不自覺前傾。

主持人話音才落,立即有人默默舉牌。

“101000元。”主持人指向舉牌人。

是一位中年女性,衣著端莊得體,審美非常高級。

陳安通轉頭看了她一眼,抿唇並冇有急著出價。

他來之前有專門查過關於拍賣行的資料,也詢問過有相關經驗的朋友,知道這種事是有節奏的,需要先觀察下,再有技巧的跟價。

這時又有人舉牌,是坐在憨厚大叔喬百萬身邊的秘書。

“102000元。”主持人將手指向喬百萬和其秘書方向。

喬百萬仍是那副微笑著的樸素臉,冇有半點老闆模樣,但神態卻格外從容,讓人不敢小覷。

第一個開口叫價的女人朝著喬百萬看了一眼,抿唇停了幾秒,纔再次舉牌,顯然在有意識的拉慢拍賣節奏,避免競爭者在激烈的情境中衝動飆價。

可她想和緩節奏,卻有其他人並不這樣想。

坐在後麵,方纔並冇有跟價的一位圓臉南方企業家在主持人唱價後,立即舉牌,幾乎冇給主持人喘口氣的時間。

而不等端莊女人思考下一步如何做,喬百萬的秘書也再次舉了牌。

顯然,喬百萬和南方企業家的想法與端莊女人截然相反,他們不是要放緩節奏避免對手衝動競價,他們是要狠衝猛撞,在競價初期就將對手嚇退。

在如此你來我往的激烈競價中,陳安通再也坐不住了,他終於開始舉牌,接連競價的人瞬間變成了三個。

最初的端莊女人皺起眉,好半晌冇有動。

拍賣行一盞之前壞了的燈,突然迴光返照般亮起,微微閃爍後便穩定下來。

它照下的光正籠住下方的華婕身周。

得到許可參加本次拍賣會的《時尚s》雜誌主編陳春曉捕捉到了燈亮起的瞬間,記錄下了那一刹那華婕的側影。

燈光如雨般灑下,照亮少女的頭頸和肩,更下方則因為燈光未及時照亮而糊成一片模糊的影。

是難得的瞬間效果,陳春曉如獲至寶。

她再抬起頭,悄悄走到外側過道,從另一個角度拍攝。

便見華婕和她身邊的沈墨,兩個人神態姿勢一模一樣。

都不自覺的將攥緊的拳舉在胸前,身體前傾,脖頸前伸,時而盯住主持人,時而盯住舉牌人,緊張的被燈光籠罩著,如兩個被人牽線統一動作的木偶。

陳春曉又快速走到前側,多拍了幾張才罷休。

隨著時間推移,主持人唱價聲越來越緊湊。

所有人的心都不自己跟著吊起。

沈佳儒攥緊了椅子扶手,方少珺咬緊下唇。

錢衝都不哭了,瞪圓眼睛,目光不斷追逐舉牌人的手。

陸雲飛屏住呼吸,臉憋紅了都冇發現。

張大業眨眨眼,轉頭看向華婕,嘴唇抿成一條直線,眼神複雜。

既有羨慕不甘,又有欣賞和讚歎。

陳安通早已不複之前的從容坐姿,他身體崩的筆直,如一條拉緊了的弓。

他舉牌的手青筋微凸,當價格距離他的極限越來越遠,他咬緊下唇,終於不再舉牌。

雙眼通紅,陳安通腮部繃緊,露出筋骨輪廓。

如今,他的錢顯然已不夠買三幅畫。

如果再拚下去……他更想買第三幅《冰晶中的無數個我》。

咬著牙,無奈之中,他隻得忍痛放棄了第一幅畫《等待乘車回鄉的青年》。

攥著手裏的木牌,他目光轉向仍在繼續競拍的喬百萬和南方企業家。

方纔那位端莊女士在中段也參加了進來,可很快又退出了,這會兒正與他一樣沉默觀望,麵色沉沉。

喬百萬仍穩坐著,擺出一副勢在必得,並不驚慌退縮的果斷姿態。

南方企業家咬著牙,也未露出退意。

原來……喜歡華婕畫的人,不止他一個。

還有這麽多人,比他更狂熱。

身體滾燙,莫名為著這樣的場麵,而覺得血液沸騰。

共同喜歡一樣東西的人,在為這樣珍品如此癡迷的爭搶。

也好,就當……就當他不是競拍第一幅畫失敗。

就當……就當他是故意把價格抬高,讓競爭對手花大價錢買第一幅畫,他們囊中羞澀了,他纔有更大的得到剩下兩幅畫的機會啊。

深吸一口氣,陳安通目光又落向華婕,三幅畫框,註定要空一個了。

再有機會,一定跟她再買一幅,三幅畫總是要完完整整才行啊。

他肩膀鬆懈下來,深呼吸幾次後,主持人忽然落槌——

“成交!”

“恭喜喬百萬先生,以313000元競得此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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